一山不能容二虎。

　　7月8日，针对与安川合资的两家机器人公司停止运营的消息，美的集团（000333.SZ）在回应21世纪经济报道问询时确认“消息属实”。

　　美的表示，安川美的工业机器人公司成立的目的，是利用工业机器人实现家电制造产线的自动化和省人化，该目的已在一定程度上取得相应成果。

　　“基于库卡公司成为美的集团成员公司，使当初两家公司成立合资公司所处的环境发生变化，因此双方协商注销安川美的工业机器人公司。”但对于为何一并注销服务机器人公司，美的方面未有谈及。

　　截至发稿，两家合资公司在启信宝上的工商信息依然显示“在营”。从2015年宣布合资，到2020年“和平分手”，这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而导致双方不得不分道扬镳？
 

　　联姻

　　时间倒回到2015年8月4日下午，美的集团与安川电机合资签约仪式在美的顺德总部举行。彼时正积极推进“双智”（智慧家居+智能制造）战略的美的已经决定要在家电业务以外开辟新的赛道，而此前一直给美的生产线供应自动化设备的安川电机成为了优先考虑的对象。

　　为此，双方分别合资成立了广东美的安川服务机器人有限公司以及广东安川美的工业机器人有限公司，前者由美的控股60.1%，后者由安川控股51%。

　　作为机器人四大家族之一的安川电机曾经说过，向美的抛出橄榄枝的目的，是希望开拓中国家电行业的工业机器人应用市场。在此逻辑下，与本土的家电生产商合作，显然是一种理想的方式。

　　据安川美的机器人公司首任董事长西川淸吾向媒体透露，合资公司成立一年后，已经得到美的集团的新订单。正如当初合资时所想，在美的集团接下来的采购工业机器人决策过程中，安川有可能获得比其他厂商更大的优势。

　　对于彼时的美的来说，自2010年整体上市后，正式步入“千亿俱乐部”的美的营收一直徘徊在1300亿元左右，家电行业俨然已经进入存量市场时代，如何让美的再上一个台阶，成为了职业经理人方洪波要考虑的重要问题。

　　与安川合作，可以令美的更快、更顺利地进入机器人产业。一向低调的方洪波亲自出席了美的与安川合资的签约仪式，可见其重视。现场，方洪波表示，美的要寻求新的增长方式，积极创建“第二跑道”，机器人战略是美的“双智”战略的延伸和拓展，是美的积极开辟第二跑道的重要举措。

　　记者注意到，伴随着与安川的合资，美的也成立了自己的机器人公司。启信宝信息显示，2015年7月24日，美的机器人产业发展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本10亿元，由美的集团持股80%，佛山市美的空调工业投资有限公司持股20%。

　　直到去年11月4日之前，方洪波一直担任美的机器人公司的负责人。记者查询发现，在美的机器人公司目前取得的17项专利中，绝大部分都与服务机器人相关。最早的一项在2016年11月9日公布，为“用于服务机器人的显示装置及服务机器人”；而最近拿到的是一项关于“服务机器人”的发明授权，发布日期为2018年10月19日。

　　两家合资公司取得的专利数目也大相径庭，服务机器人公司有154项，工业机器人公司只有9项，最近一项实用新型机器人的专利是在2019年3月发布的。

　　正如外界所传的那样，美的与安川的合作蜜月期仅维持了三年左右。而导致双方合作出现“貌合神离”的原因是——另一个机器人巨头库卡（kuka）的中途插足。

　　变数

　　2016年，在美国GE家电业务被海尔高价“截胡”后，美的将目光瞄准了德国工业机器人公司KUKA（库卡），最终以292亿元的价格收购了德国库卡94.55%股份，成为最大控股股东。

　　巧合的是，德国库卡与日本安川在中国的总部同样位于上海。收购库卡后，美的曾经组织媒体到上海参观库卡中国总部，当时记者在现场看到，从四轴到六轴工业机器人，库卡都有所布局。

　　彼时便有人问到，收购库卡后对美的与安川合作的影响，当时美的方面表示，与安川的合资公司会更专注于服务机器人领域，始终未有提及工业机器人的部分。

　　但毕竟“自己的”跟“与人合作的”还是不一样。在总投资20亿元打造的美的南沙智能工厂里面，最为显眼而且到处可见的，是橘色的库卡机器人“手臂”，除此以外，还有安得物流的自动化物流小车。

　　2017年，与德国库卡并表后，美的集团首次突破2000亿元大关，当年实现收入2419.19亿元，同比增长51.35亿元。其中，由库卡机器人和安得物流主要构成的“机器人及自动化系统”贡献了270.4亿元。

　　另根据美的2019年公布的数据，其八年以来在数字化转型上投入已经超过100亿元。当中有多少落到了库卡头上，又有多少落到了与安川的合资公司上面，可想而知。

　　如果说当初与安川合资是在试水探索新业务，那么到收购库卡时，美的基本已将机器人确定为第二条战略赛道。据库卡相关负责人曾对记者表示，库卡不仅会参与美的内部智能工厂的改造，还会重点针对中国客户销售工业机器人。

　　2018年3月23日，美的宣布向库卡中国下属业务注资，共同成立三家合资公司并新建生产基地，美的、库卡分别拥有合资公司的50%股份。

　　据介绍，这三家合资公司以拓展工业机器人、医疗、仓储自动化三大领域的业务，开发适合中国客户需求的产品和解决方案。这是美的收购库卡后首次对外公布双方对于机器人业务板块的规划和布局。

　　“通过与库卡成立合资公司，对内深度整合了双方的优势资源，实现美的版的工业互联网闭环整合；对外则继续深耕工业及消费机器人市场的需求。”美的集团董事长方洪波曾这样说道。

　　然而，现实中与德国库卡的整合要比方洪波想象中要难得多。好不容易顺利通过了德国反垄断审查，又遇到当地工会的阻力。多重因素影响下，2018年库卡订单收入33亿欧元，同比下滑了8.5%；营收32亿欧元，同比下滑6.8%；税后利润1660万欧元，下跌81.2%。

　　库卡的业绩不佳在美的财报中也有体现。2018年，美的机器人及自动化系统业务收入256.78亿元，同比下滑5.03%，在美的营收中的占比也从2017年的11.23%降至9.89%。2019年，该板块收入继续下滑1.89%至251.92亿元，占美的营收比重也下跌到9.05%。

　　且行且珍惜

　　据德国当地媒体报道，早在2018年10月，库卡宣布下调盈利预期时，已经引发大股东美的集团的不满，并直接导致了前任CEO罗伊特（TillReuter）的离职。库卡原CFO莫嫩（PeterMohnen）临危受命，出任临时CEO。随后，他提出了一套成本控制方案——计划在2021年前，实现3亿欧元的成本缩减目标。

　　美的在2019年年报中提到，去年集团也加快推动库卡中国业务的整合，在库卡新组织架构下，成立库卡中国事业部，涵盖机器人本体、柔性系统、一般工业自动化、智能物流自动化以及智能医疗自动化等业务。

　　同时，库卡中国事业部确立了未来5年的业务发展规划，制定432+X的国内产品布局，即4大类产品家族、3大数字化平台、2条快速迭代和全新业务布局。

　　“在业务拓展方面，继续保持在汽车领域的优势，积极拓展一般工业、电子、医疗及物流、服务等新业务；在对内管理方面，聚焦研究开发、供应链管理、卓越运营和数字化等方面，加强资源投入以加速打造美的机器人及工业自动化业务核心竞争力。”美的集团称。

　　记者注意到，在2019年的年报中，美的将机器人与自动化系统业务再次重新定义为“以库卡集团、美的机器人公司等为核心”，可见在美的内部也在梳理其机器人资源，解散貌合神离的安川合资公司是早晚的事。

　　对于与安川的合作，美的表示，虽然合资公司将进行注销，但在利用安川产品的生产线自动化方面，今后会和美的集团继续开展合作。

　　在疫情的影响下，一季度工业机器人市场需求呈断崖式下滑。咨询机构MIR预测，2020中国工业机器人整体市场增长率在5%。“一定程度上，此次疫情下用工荒现象也将进一步刺激制造企业提升自动化水平，加快机器换人进程。此外，下半年政府有望出台多项经济刺激措施，且随着5G技术的加速落地，成长性行业如新能源、医疗、半导体等的带动，2020年下半年机器人行业将迎来一波爆发性增长。”

　　库卡最新财报显示，今年一季度集团在华新增订单总额1.73亿欧元，按年增121.5%。首季库卡全球经营收入为7.38亿欧元，按年略降0.9%；税后利润1500万欧元，按年增54.6%。